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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果然開始跟著保姆去送小寶,下午又一起去接。白天讓保姆帶著她去菜市場,去超市。她很快學會了在超市買東西,有點炫耀地對我說:“那麼多架子,轉來轉去,媽都沒迷路,都能自己出來呢。”
我說:“媽,有保姆呢,你別那麼辛苦。”
她總是笑:“這點兒活比起農活兒來算得了什麼?沒事。”
  不久後,保姆果然被她辭了。
  就這樣她住了下來。小寶索性晚上跟著她睡,因為奶奶會講新故事——她的故事,都是農村那種傳說的鬼鬼怪怪的,對每天聽童話的小寶來說,的確很新鮮。
笑聲,讓籠罩家中許久的陰影散了。這種生活,讓我漸漸生出依賴,再不去想她什麼時候走。
天漸漸涼了,我給她買了些新衣帶回家。從廚房喊她出來,讓她試,她看也不看,低頭擇菜:“退了,不要,錢給小寶攢著。”
“媽,真不需要,咱不缺這點兒錢。”我學她的倔強口氣。
她抬起頭來:“惠明,軍子是個渾蛋,他對不起你,媽沒東西替他補償,媽不會賺錢,能做的也就這些……”
她忽然住了口,在我震驚無比的目光中——她竟然知道,她如何知道的?
“惠明,媽早就知道了,你大哥跟媽說,軍子不想跟你過了,他有了別人。媽離得太遠,這些年,跟軍子一起待得太少,管不了他了。那天你跟我說他出事了,我又疼又恨,他這是報應,他這是……”
“媽,他不是!”我打斷她,“媽,我早不怨他了。我願意他好好活著。”眼淚簌簌落下。
  她也哭了。這是她再次來我們家之後,第一次提起軍子。這是軍子走後,她第二次在我面前哭。
我們抱在一起,放縱地哭了一場。
  
那次的眼淚,好像徹底釋放了我心底的悲痛和哀傷。心也跟著慢慢輕鬆起來。
她就這樣駐紮進了我的生活,跟著我和小寶,一住就是兩年,連她最心愛的莊稼都丟掉了。
有時,想勸她回去,可是又捨不得,索性裝聾作啞,她不說,我就不提。
  轉眼,小寶上學了。開學那天,我和她一起送小寶去了學校。那天晚上,安置小寶睡下後,她走出來,坐在沙發上、我的旁邊。
“媽,想看什麼自己調台。”我把遙控器遞給她。
她搖頭,若有所思,片刻,說:“惠明,現在小寶上學了,媽想回去了。你再去找個保姆,找到合適的,媽就走。”
“媽,”我有些意外,轉頭看著她,“怎麼忽然想走了?小寶習慣跟著你了。”
“傻孩子,媽不能老住這裡,你還年輕,遇見合適的人還是要嫁的。媽相信你會遇見一個比軍子好的人,你是個好孩子……”
她的目光,倔強而慈愛,我知道,她主意已定。我伏到她的腿上,眼淚打濕了她的衣服。
  她走了。在陪了我兩年以後,坐著來時的火車離開了。
我開始常常撥打一個曾經放在電話簿裡卻很少去撥的號碼,然後和小寶搶著和她說話,常常一說就是大半個小時。
  我愛她。這輩子,會一直愛,像愛媽媽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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